如今还留下遗址的重庆城,是明朝初年重庆卫指挥使戴鼎所筑,形态如同一个乌龟壳。看过清代的重庆地图,那密密麻麻的街道,就会让你感觉那真的像乌龟壳上的纹理,疏密有致。那朝天门外伸到两江中的沙嘴,就像是乌龟的脑壳。
因为整座城都建在山上,东西向的街道沿着山脊或沿着两江布设,相对较为平缓,成为主干道。南北向的街道大多依山而建,主要靠石梯连通,往往较短。这样的格局至今也没有大的改变,只是突破了老城的限制,东西向的主干道继续向西延伸。
渝中半岛的主干道现在也只有三条,即北区干道、中干道和南区干道。北区干道延伸到沙坪坝,中干道延伸到大坪,南区干道延伸到菜袁路而已。南北向的干道则只有靠隧道来避开山坡,靠江上的大桥来延伸。而那些南北向的云梯巷之类,至今犹存不少。
只说城门,戴鼎所筑的重庆城,竟然有城门17座,九开八闭。城门之多,在中外古城中都极其少见。好像只有北京城有20座城门,但那是皇城、内城、外城三座城或说三层城墙的城门加起来计算的,与作为一座城的重庆城格局完全不相同。南京城门也多,朱元璋重筑的南京城,有城门31座,内城13座,外城18座。南京是京师,重庆当然不能与之比。
但与明代成都只有四座城门相比,17座城门也显示出重庆城的某种特殊地位了。
重庆城的九座开门是朝天门、东水门、太平门、储奇门、金紫门、南纪门、通远门、临江门、千厮门。八座闭门是翠微门、金汤门、人和门、凤凰门、太安门、定远门、洪崖门、西水门。
重庆旧时的街道,用城门命名的不少,几乎每座城门都有一些冠以城门名称的正街、横街、行街、河街、顺城街之类的街道。清代初期,重庆城编为29坊、15厢,其中16坊、13厢都是用城门来作坊厢之名的。
以城门命名街巷,各城市相同,北京可能更典型。不过,像重庆这样有所谓闭门的城市却极少,以城门来命名街巷的,而且有那么多与城门名相同的街巷的,在中国城市中也是少见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六七百年,这17座城门,如今大多都还留下了自己的遗址,都还可以加以考证。2013年,重庆古城墙被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便可知这些城门遗址的地位了。而由城门得名的重庆地名,更是保留得相当的齐备。
最著名的当然是朝天门了。朝天门在现渝中半岛最东端。明朝初年,朱元璋建都南京,那朝天门面向东方,正是南京方向,故取名朝天。不过,朝天门只是那一带的大地名,早已没有诸如朝天门正街之类街道名称。
文革中,朝天门曾更名为红港,可能因为太难听,也可能因为人们对文革反感,始终没有流传开来。留下来的唯一故事,就是所谓的“红港海战”(又称为“八八海战”)。
1967年8月8日,从长江下游驶来三条“军舰”,直逼朝天门。那停在朝天门码头上的十来条轮船,纷纷迎上前去,要拦截那“舰队”。两边的船队驶近,枪炮一起开火,眨眼功夫,就打沉轮船三艘,击伤十余艘,打死二十多人,打伤一百多人,成为重庆历史上最大的“海战”。如今,朝天门修起了广场,可以看两江汇流,可以观三桥环列,外地人来重庆不去朝天门就算白来了。
现在还保留下来的城门,一是通远门,二是东水门。通远门在城西,是重庆老城中唯一一座通陆路的城门,不仅那城门尚存,还有很长一段城墙也在,只是那通远门顺城街早在上个世纪30年代就合并到金汤街去了。
东水门在城东,那城门虽在,却被一座庞大的立交桥遮掩,像一个失落的伤残病人,躲在那立交桥下,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威风。东水门两侧还有城墙,那城墙上的石头虽然有些风化,但依然青苔斑剥,默默无语展现着历史的沧桑。那城门内依然还有一条叫东正街(东水门正街的简称)的街巷,不过早已面目全非。
其实,由城门得名的街道,如今大多都像朝天门这样,只有大地名了。特别是近年来旧城改造,大量拆迁,更难找到诸如临江门正街、储奇门顺城街、南纪门巷、人和湾之类因城门而得名的街巷了。
有的城门,后来又被改名,例如太安门改为望龙门,西水门改为复兴门,更没有给我们留下相应的地名来。不过,像洪崖门、千厮门、太平门这样的城门,在南宋彭大雅筑城时就已经有了,并且在现而今的重庆地名中还保留了下来,而且还有诸如洪崖洞、千厮门行街、太平门巷之类街巷名,也是值得庆幸的。这些地名竟然有了近千年的历史,也足以让重庆人多少能够有点自豪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