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老人瘫痪在床,老年痴呆神志不清,床前却很多尽孝人;五子争相尽孝,为何最终又对簿公堂?究竟谁是谁非,争着尽孝的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
如今,因遗弃老人不负赡养责任的纠纷时有耳闻,可今天要说的案例却难得一见,却是儿女争着抢着都要赡养老人。为此他们还闹上了法庭。
争着赡养老人是好事,可为什么一家人还会走到法庭上呢,按大姐徐素珍的话说,这都得怪大弟弟徐亚飞,因为他耍心机,居然把老父亲从小弟弟家给骗走了。
2024年春节前,小弟弟徐亚斌突然接到哥哥徐亚飞打来的一个电话。说要把老父亲接到自己家里过春节,徐亚斌当时没有异议。
老父亲徐克广已是87岁的高龄, 2013年老人生病后,出现了老年痴呆症,从那之后,老父亲就跟着小儿子徐亚斌生活,后来老人因为摔跤跌断了腿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徐家老母亲在2024年因为心脏病已去世了。既然哥哥要尽孝心,弟弟自然也支持,于是2024年2月6日,哥哥徐亚飞就把老父亲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哥哥说春节后上班就把老人送回来。
然而春节过后,左等右等,却不见哥哥徐亚飞将老父亲送回来。弟弟打电话过去,哥哥说老父亲就不回去了,随他生活。
这事一下在徐家炸开了锅,甚至专门召开家庭会议商讨此事。
按理说徐亚飞是长子,照顾老人也是应当,但在徐家的长辈和兄妹的眼中,让徐亚飞夫妇来照顾老父亲却是万万行不通的事情,他们不放心。因为母亲在世的时候,老两口曾经在哥哥家住过,闹得很不愉快。
好像这矛盾是从几年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起的头,那么老母亲和老父亲在大儿子家住的这八天发生了什么事呢?竟让其他弟弟妹妹如此不放心?
原本两位老人一直是在老家淮安市五里镇生活,五个子女都在淮安市安了家。2013年,老父亲患上了脑梗,就被子女们接到淮安市来看病。因为弟弟当时没有住房,老两口便住在哥哥家里。
然而让徐亚斌没想到的是,仅仅8天之后,老母亲却哭着找上了门,说在老大家里呆不住了。
原来,老大徐亚飞在五里镇政府工作,老大媳妇开了个店面专门卖饼,两口子都是早出晚归,家里没人专门照顾老两口。而且老大媳妇回来就说厕所有异味,不让母亲上厕所。
据徐亚斌说,老大媳妇一直就反对父母亲住过去,所以这八天是摩擦不断。当天,徐亚斌就找了车子把父母亲从大哥家接走了。而从此以后,两位老人就一直跟着他生活。
大姐说,弟弟对老人照顾得不错,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老人做好饭,就开始伺候老人洗漱,而这个洗漱对于瘫痪在床的老人,却不是件容易事。还要给老人擦身子,还纸尿裤。
之后则要喂饭。老人得少吃多餐,要细软有营养,所以都是专门给单做出来的。之后就是吃药,光药每天就要服用6种。而为了防止褥疮,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得给老父亲翻身,一天得翻五到六次。
而与此同时,大姐说,大弟弟徐亚飞却对父母亲不闻不问,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甚至连面都不露。
特别是母亲去世前最后一段日子,让徐亚斌至今仍不愿回忆。母亲的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作为长子徐亚飞都不来照顾。
因为这段过往,所以当徐亚飞提出把父亲接走时,弟弟徐亚斌犹豫过。可当老人被接走就没再送回来,还拒绝探望时,徐家其他几兄妹就觉得有问题了,觉得徐亚飞肯定是要拿老父亲做文章,有所图谋。于是他们做了一件事。
这位是大哥徐亚飞的妻子---沈雪莲。从2月份将老父亲接过来后,她就停掉了做饼的买卖,全天在家照顾老人。
2024年3月14日上午,沈雪莲给老父亲喂完香蕉,按照往常作息她就得出门买菜。可是当她走出家门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沈雪莲说,当时楼下聚集了二十多人,还有三辆汽车,其中一辆面包车里放了床,这阵势吓到了沈雪莲。
沈雪莲一看就明白这是来抢老人的,于是她赶紧回家紧锁屋门。等到中午时分,徐亚斌拨打了110,和警察一起来敲门,但沈雪莲就是坚持不开门。
因为沈雪莲拒不开门,当天徐亚斌没能把老父亲带走。到了下午,徐亚飞却接到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说家里姊妹四个告他虐待老人。
等徐亚飞到家后,果林派出所的民警专门来看望了老人。没发现虐待的情况,就走了。
第二天,果林派出所民警对兄弟姐妹几人组织了调解,可是双方都态度坚决,谁都不肯让步。
3月16日,徐亚斌四兄妹一纸诉状将徐亚飞告到了法院,要求取得老人的探视权,并且老人得由子女五个轮流赡养,每人2个月。说实话,如今遗弃老人不负赡养责任的纠纷时有耳闻,都抢着争着要养的却很少见,既然都想照顾老人,为什么徐亚飞却坚持要把老父亲留下,还不让其他人来看望呢? 在法庭上,哥哥徐亚飞说出了其中的缘由。弟弟让老父亲住在车库里,让弟弟照顾父亲自己不放心。
这里就是徐家二儿子徐亚斌的家,位于二楼,三室一厅,分别住着徐亚斌夫妻俩,徐亚斌的老岳父和女儿。楼上的房间并没有老父亲的住所,他一直住在楼下,就是这里,这间昏暗的半地下车库中。徐亚飞说,地下车库潮湿、阴冷、不通风,老父亲又是老年痴呆,一直卧床不起,长期住在这里实在不利于身心健康。
哥哥徐亚飞说,弟弟徐亚斌做专卖大棚农用薄膜的生意,所以他经常要送货下乡,而他媳妇也要看门市,所以家里实际上没人陪伴老人。白天,徐亚斌除了正常的洗漱吃饭,就把老父亲留在车库里,晚上,则是老人单独睡觉。结果老人不小心摔断了腿。
徐亚飞说,他不让弟弟接回去是无法忍受老父亲在半地下居住。而大姐他们提出的五兄妹轮流照顾,每人两个月的方案,纯粹是在折腾老人,是出于对自己和妻子的不信任。所以,徐亚飞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由他独自赡养,二是,遵照先前的赡养协议,由兄弟俩轮流赡养,每人5个月,但前提是老人不能再放到地下车库。怎么又出来了一份赡养协议,既然有协议怎么还要打官司呢?
2024年2月底,因为徐亚飞一直不送还老人,徐亚斌和大姐徐素珍就商量找个中间人,通过表弟给徐亚飞递话说想要见一面。于是,24日中午,几个人还有熟识的朋友就一起吃了个饭,大家达成一个协议,轮流照顾老人,每家五个月,谁家照顾老人的退休工资就归谁家。
当时签订的赡养协议上面清楚地写着,老父亲从2024年2月6日开始,由徐亚飞、徐亚斌两兄弟轮流赡养,每人5个月,并附有见证人和两兄弟的亲笔签名。既然当初都谈好了,如今却又打上了官司,是谁临时变卦了呢?
原来,其他三个姐妹并不认可这份协议,在她们看来,不管儿子女儿都有赡养父亲的权利和义务。那份协议里,徐亚飞把三个女儿排除在外,其实是为了钱。
这里说到的钱,其实指的是老父亲的退休工资。徐克广是国家公务员,退休干部,一个月的退休工资有4800元,而如果去世了,大概还有十几万的抚恤金。
果真如此吗?徐亚飞说,那都是姐妹和弟弟的猜忌,自己根本就不是为了钱。首先,老父亲的工资本根本就不在他手中,二来,他还让媳妇把本来非常赚钱的卖饼生意给停了,全职在家照顾老人。媳妇饼店的生意很火,一个月收入不会低于一万元。
徐亚飞说,因为饼店暂停营业,每年还得倒贴2万块的房租钱,再加上本来每月不低于1万元的收入,里外里的损失根本不是老人那每月4800元的工资可以抵消的。自己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老人尽孝。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五兄妹都分别表示,他们打官司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让老人晚年过得真正幸福,三个姐妹甚至还表示,老人过世后的抚恤金她们一分不要,都给两个儿子平分。老大徐亚飞为了让老人得到更好的照顾,让媳妇关了饼店,每月少收入1万多块在家全职照顾老人。而弟弟徐亚斌做生意收入也是不错的。这样看来,五兄妹争夺老人的赡养义务,还真不是很多人猜测的,是为了钱,而确实是为了让老人过得好。可有着共同的出发点,为什么还打起了官司呢?法官分析,这与血缘亲情下亲人间那种既牢靠又很特别的信任关系有关。
徐亚飞说,几个姊妹特别是大姐对自己不够信任,其实自己完全是主动尽孝。现在,老人住在有阳光的主卧室,白天有大儿媳妇照顾,晚上则是自己睡在老人旁边。老人在自己家里住着,神志比以前清醒了很多。
时隔一个多月后,主审法官郭云红再次来到徐亚飞家,相比上次,老父亲各方面的情况却有了明显的变化。而经过3个月的照料,老父亲已经恢复到能读报纸,认清字了。
五子争父,对簿公堂,争的是赡养老人的机会。一方是四兄妹,要求五个儿女机会均等,每人赡养两个月,而另一方大儿子却坚持要么自己一个人养,要么是两个儿子轮流赡养,完全把三个女儿排除在外。那么,这样的诉讼请求法院会如何对待?本案的主审法官郭云红在处理家事案件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但是徐家这个案子却很独特,郭云红刚接到时就发现它有点问题,四名原告是将探视权和赡养要求放在一起来起诉的。
因为赡养案件的主体有特定性,原告必须是老人,四个原告不具有赡养案件的主体资格。也就是说,徐亚斌四兄妹不能成为赡养案件的原告,原告只能是父亲徐克广本人,但偏偏老人已老年痴呆,没法做出选择。
诉讼主体不合格,按一般情况,法院就会直接裁定驳回诉讼请求。但是在郭云红看来,简单的驳回起诉,虽然合理合法却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化解矛盾。
本案先后两次开庭,郭云红几次和原被告双方进行背对背的调解,但是双方一直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深陷情绪之争的徐氏兄妹还有可能达成一致意见吗?法院决定采取一个特别的形式,2024年5月19日下午,郭云红把本案的第三次开庭放到了大哥徐亚飞所居住的小区广场上,希望通过巡回法庭的形式对本案有所推动。
开庭不一会儿,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开始,双方就情绪激动,大姐徐素珍则把矛头直指大媳妇沈雪莲。
开庭阶段,双方寸步不让,吵得不可开交,法官只能休庭,稍后进行庭上调解。而围观的群众也议论纷纷。
然而,调解开始后,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双方还是互相指责。在法官的劝说下,终于,徐亚斌松口,同意让老父亲住楼上卧室,自己去住车库。这一让步使得整个调解,打开了局面。很快,双方达成了一致意见,按照徐亚飞提出的第二个方案,老父亲由两兄弟轮流赡养,每家四个月,老人在哪家生活,老人的工资由哪家保管。
终于,纷纷扰扰近4个月后,五兄妹又坐到了一起,并当场签订了调解协议,老父亲的赡养问题终于得到了妥善解决。
五子争父的出现,根源还是因为信任,当加上钱财等因素时,信任就变得更为难能可贵。所以,希望达成协议的徐家兄妹,眼睛多往前看,这个“前”是前面的前,彼此多些善意的观察,彼此督促,相信老人会过得更好,家庭也会更加和睦。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子女多,互相监督,在某种程度上也保障了老人的权益。目前,社会老龄化明显,像徐克广这样的失能老人日渐增多,谁来做这种老人的监护人,监护效果如何,谁又来监管。目前,我国对于这个群体的监护制度和法律规定还都比较概括,随着家庭规模日渐缩小,失能老人如何养老,确实是个需要各方破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