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了,我膨胀得要炸裂了。家住皮村的育儿嫂范雨素在《我是范雨素》里写,4 月 24 日这篇文章被刊于《正午故事》,以平静而有力的文风迅速走红。25 日开始,便陆续有媒体记者和出版社去往皮村工友之家。
皮村位于北京五环外的城乡结合部,范雨素曾去潘家园、旧货市场、废品收购站给女儿买一千多斤的书,在她的记录里,我最服气的是我的母亲、我们皮村群众炫的是狗。在这个时代,平凡人的力量就好比一颗鱼雷。范雨素写的是口语化的纪录片,界面记者淡豹在采访手记中写,这就是她的语言。
人们评论说,她的文字直白、简单,却有种说不出的筋道。有血有泪,但不卖惨、不卑不亢,他们从中看到了一个平等自由的灵魂。既然扎身在互联网行业,我们可以尝试通过媒介环境的变化,理解范雨素的走红。农民和工人的诗歌。已经有人对范雨素冠以底层作家的称呼。范雨素对媒体说,我不舒服,我不喜欢那种作家,以高高在上的笔法写底层……
前两年,吴飞跃、秦晓宇导演的《我的诗篇》拿了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纪录片奖,拍的是六个打工者写诗的故事。大部分工人的作品都基调低沉,说的是流水线或者煤矿下的阴郁。但邬霞有些特别,和范雨素一样,她不怎么去提及苦难。
邬霞。即使不年轻,也没太多钱,我们也想穿漂亮衣服,吃美味的事物,和喜欢的人在春天去放风筝啊。邬霞是深圳某件服装厂的吊带裙熨烫工。她写道:而我要下班了,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吊带裙,它将被打包运出车间,走向某个时尚的店面,等待唯一的你。陌生的姑娘,我爱你。《我的诗篇》中开头举办的工人诗歌云端朗诵会,就是发生在皮村。过去几十年来,这样的工人诗篇其实大量爆发,但并未走入主流大众的视线。与其说人们不喜欢苦戚戚的东西,不如说是抗拒此类先入为主的态度。因为一旦开始煽情,故事就失去了自立和平等的根基。范雨素的尊严是太阳底下的事实。谁家的锅底都是黑的,谁能比谁好过多少啊?不知道范雨素红了也很正常,没毛病。
同是湖北非典型走红的女作家,相对于诗人余秀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引起的争议,范雨素仅仅遭到了一些开头模仿席慕容的质疑。在成功学和心灵鸡汤霸屏、反腐剧热度持续上涨、窥私欲旺盛、凡是爆款必有反转的转角世界和一个圈层与圈层之间如此割裂的社会里,她用另一种视角和文字,讲述了荒诞的现实故事。朴素、清淡、凛冽。文字能拿来做什么用?我们不过是旁观者、记录者。读她的文章,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不过是心头一紧。当下,成功学都已经纷纷筑起了付费的高墙,而此刻,世界又平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