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说过:“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后来,阿信跟我说过“部队更像一座坟墓,里面的人想刨土钻出来,外面的人想挖坑陷进来。”
我一直觉得他说这话有些过于偏颇,但那时的他情绪低到了极点,我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听他说,说着过去乃至现在的事就对了。
(十一)
时间已是七月,酷暑难当。
“我说,阿信你都当兵七年了,我都快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再不回来你家小恬独守空房。”
我半开玩笑对他说,他那边没有回应,一阵沉默,好一会才对我说上一句“嗯嗯”。
“我说,你怎么呢?感觉心不在焉,遇到什么事呢?”
“没有,我现在在外面组织训练,晚上跟你说。”
“好,别中暑了。”
挂完电话后则信,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是阿信发来的,信息内容是:我和小恬分手了。
我有点不太相信,前阵子他们还在秀恩爱,怎么就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再给阿信回电话过去,那边已经无人接听。
我给奕辰打了个电话,想从她那看打听到什么消息。
“奕辰,你知道阿信和小恬的事吗?”
“他们两个怎么,不是挺好,能有什么事吗?”
我的语气有些沉不住气。
“他们两个分手了!”
“什么?不可能,前段时间他们还发了朋友圈。”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阿信跟我说的。”
“好,我等晚点问下小恬。”
“我这边等你消息,奕辰。”
我知道等待这一过程实在难熬,但对我来说,我只是想要知道个确切答案,而对于阿信他来说,分离的煎熬则更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胸口。
说真的,我从未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让人猝不及防。 你说,好端端在一起的人突然就分开,感情的事到底是有多脆弱,还是彼此都藏着不少的心事。或许,分开也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对有些人来说,从一开始就把这份感情看的太重太重,就注定是个失败者。
晚上的时候,我等阿信回复我的消息。
一晚上没有动静,太不正常的安静。
但是等来奕辰给我的电话。
“良,阿信和小恬的事,你别去管。”
“怎么?他们两个人经历了什么?”
“你听我说,你先别激动,好吗?我知道你和阿信兄弟感情好,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这次分手是小恬提的,不是你兄弟的错。”
“那为什么要分手?两个好端端的在一块,再说阿信他人品没话说啊——我是担心阿信那边,我怕他想不开。”
“我问了,可小恬不想跟我说太多。”
“好吧,我知道了。”
“良,我知道你也急,听我讲几句,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你不要掺和进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让阿信自己去解决就是,你只要当一个听众就可以,明白吗?”
刚才心情有的一团糟,听完奕辰说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事情只有他闷乎自己知道,只有他自己去面对,问题也只有他自己去解决。
就这样吧,等吧,等吧,等吧。
(十二)
再蓝的天,和再好看的夕阳也总有落幕的那一刻,天总会黑,就像人总要分别,昼夜循环,我们擅长白天时候伪装自己,把所有悲伤和痛苦都掩盖起来。可一到深夜,在动情的歌怎么听都像在唱自己,和在好喝的酒都是如此醉人,所有的包袱情绪也只有在这一刻是最真实。
我知道,阿信他又喝醉了。
电话那头,他有些胡言乱语,说着什么天长地久都TM骗人,骂着自己就是一个傻子,干不好一件事。
他说的,我都有在听。
一个人最不理智的时候,其实也是他最理智的时候。
他说的有些累了,声音有些哽咽。
其实,我感觉得到,他真的动了心,只是这当中的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无法理解。
“阿信,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你要赶紧振作起来,你现在这个样子,真TM丢人!
“既然知道结果是什么,那就直接面对,别逃避!我知道你重感情,知道你曾经喜欢一个人藏在心底很久很久,又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她忘掉。我还知道你遇到小恬之后,你的心门也在悄悄打开,这说明你还是有喜欢的人。
“只是我不知道,你以为适合你过一生的人,却不是人家想要的样子,哪怕你后来变成人家喜欢的样子蚂盯悉,还有什么用?阿信, 想得开想不开都是你自己的事,对一份感情不要太认真,一认真从你一开始你就输了。
“还有我现在安慰你,我不是要说一堆人生鸡汤来劝告你,我只是真的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为了一个女人就借酒消愁,算什么狗屁男人?还TM当兵!丢人不丢人!你要记住,你当年替我去打架,被你爸爸那么打都没哭过,而现在一个女人就把你搞成这幅造型,我不管你有多爱她,我只知道害我兄弟成这样,我就不管她有多好,你知道么?听懂没?阿信。”
我讲到后面,情绪有些激动,骂他的时候我人还在公交车上,车上一席人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到站我就下车了。
“阿良,谢谢你,给我点时间。”
那边的声音有些沉闷,但比起刚才要好很多。
或许,一个人的情绪糟糕到极点,你讲再多的人生道理都无济于事,身边的一瓶酒足以慰藉风尘,身边的怨恨足以埋汰你自己。
我们的对话没有太多,彼此心照不宣。
电话聊天里也没在提过这事,他在我面前伪装的太假了,又是夏天,他总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说好不熬夜,我还是看到他微博动态藏匿下的动静,说好不喝酒,我还是看到他酒醉后的丑态,说好不怀念,可他就是做不到。
后来经历的一件事,更是让他的情绪低到深渊。
他的一个好战友回来考试,特地抽了几天时间看望下战友,刚下火车那会,战友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他,他自己当时还在组织训练,脱不开身去接他,可战友也不恼,知道他不方便就直接坐车去他那找他。
见面如故,只有战友才懂这份真情。
两个人互擂拳头,重重的抱在一块,什么话也不说,却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中午那顿饭,两个人从集训训练聊到现在,聊着各自的糗事,说到欢快处几杯酒下肚,又各自说了最近的烦心事和对未来的打算。
他战友说以后打算在部队长久表现下去,在那边自己当了班长,战友们都很信服他,希望能够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又安慰阿信说,感情这事不要去计较,该怎么来就怎么去。然后又以身说法,讲自己的感情如何如何,劝告着要想开,多想想为自己父母尽下孝心。
说到动情之处,两个大男人这个酒怎么也喝不完,但总也喝不醉。
与战友分开以后,怀着各自的理想,日子照旧过。
只是第二天晚上,有人听到小道消息,说我们有个战友出事了,在大家都在推测是谁的时候,他想起今天是他战友归队的日子,他想从他身上打听下看有木有这个消息,可对方的手机怎么打也没人接。
旁边有战友半开玩笑的说:“该不会出事的那个人就是他吧?”
他不相信,忙推脱着说:“怎么可能?别乱说。”
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可对方就是无人接听。
然后有其他战友打听到消息,他赶紧冲上去问对方是谁,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和不安,而当别人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真的是他战友,真的是——昨日还在一块嘻嘻哈哈吹牛逼的战友!
他的脸色顿时惨白,瘫坐在地,一旁的人赶紧扶他起来,他推开众人,他实在有些不太相信,他在接着打电话给他战友,电话那头终于接通了。
“你TM现在才接电话,你急死老子啦!”
那边没有说话,只是那头声音哭的有些心碎,而开口说话的不是他战友,而是他战友妹妹。
“我哥哥—他—死—死—了!”
“啊!”
再然后,电话那头哭的很厉害。
他挂掉了电话,全程没有在说话。
那一晚,我知道他又喝醉了。
(十三)
我了解的阿信,他没有那么坚强,却一直在假装着。
他突然变得不再说话,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在工作上也出现了很大的情绪波动,在平常训练上也没有平日好的耐心,甚至教都不想教,连战友跟他打招呼,他都精神有些恍惚没有搭理。
那段时间,我再怎么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但是不幸却总是宠幸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阿信的母亲在回家路上遇到了车祸,他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承受不过来,他那一刻真的想翻围墙当个逃兵,他不想活着这么累,从未有过的累。
索性他母亲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为糟糕的日子。
他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慰藉自己,好在他身边还有酒,每晚偷偷摸摸喝个烂醉不休,明天起床又是重头开始,把所有坏情绪又藏到了心底。
扶南说过这么一段话:“后来才知道,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别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要很多年后自己才明白,原来那天的相见,竟然已是最后一面。此后即便不是隔山隔水,也没有再重逢。”
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什么太多要和我说的,还是那一句话“给我点时间。”这又让我想起三年前的阿信,在处理柳月姑娘的问题上,也是这么一句话,如今三年过去了,又重新来了一遍,只是姑娘这回是小恬。
至于为什么会分手,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解开,阿信他说他不知道,奕辰她说她也不知道,我想,小恬她怕也是不知道。
之前他们两个人的甜蜜,我们都是有目共睹,在阿信的朋友圈见证了他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去爬山,一起去游湖,一起吃饭时的情景,阿信每到一处都会拍下照片,他跟我说很想和小恬有一张合照,可小恬不同意,他就问了一次就在没问第二次。
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也就来回三四个月,但给我的感觉,像是阿信爱过一辈子的姑娘,这也是他跟我说的,这一生非她不可。
我那时没想到他们会分开,所以,现在这个状况是我始料未及的结果,也是阿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结局。
他说,他们是看完那部《后来的我们》,第二天他要归队的时候,小恬对他说的“分手”,他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她没,她说的都是认真的,那刻的决绝让他像个孩子样不知所措,也许哭出来会好些。
他已经慌到不知要说什么,他以为是他做的不够好,做的没让她满意,他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
可“对不起”又有什么用,都TM结束了,都TM再也回不去了,这些他不敢相信,而眼前确是真真实实的分开了。
返程的那会,他一直望着身后,想着她会追过来不让分开,可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没有出现,而是真的分开了。
也许想起了太多的过往,也许意识到自己太笨不会说情话的过错,也许是自己当兵缘故没有时间,也许——他在列车上真的哭了,旁若无人把眼泪哭到了心里,也许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也许他就是个孩子,还没有长大。
也许正如他说的那样“给他点时间”,也许第二天起床,他就什么都忘了,照样活的很开心。
也许吧,正如我们大多人认为的那样。
也许吧,我们懂得太多的人生道理。
也许吧,我们仍旧过不好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