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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玫瑰》读后感
时间:2024-12-23 20:25:25
答案

 这一回武汉笔会,又见鸟窝与沧月。席间大家都在叹,老了老了。鸟窝固然是以相妻教子为乐,沧月也掉进收藏翡翠之类的大女恶癖。想起六七年前我跑去杭州,植物园里的繁华似锦,燕大叔领我去余杭找冷羊肉的兴致,西湖上的阳春丽日,大家都曾有过的游侠光景,而今化为深潭与湛流。

江湖子弟江湖老,金盆洗手要趁早,这话说起来轻俏,做到,又谈何容易。

 所以挑灯夜战,去看沧月的新作《风玫瑰》。三四十万字的大稿,真的是好磨人。直到笔会完了,他们一行人由神龙架被野人骗过后回来,我也只看到阿黛尔失魂落泊地重归故土。等到看完余下的小半,已是一周之后——在藤椅里由凌晨读到正午,看到风息之地,玫瑰怒放,阿黛尔挣出万千情劫,总算是将自己也掉进了这个了不起的沧月式迷宫里。

发短信给沧月:恭喜你的风玫瑰,打动我,也超越了你自己。

 之前我还在向她抱怨:阿黛尔在西陆与东陆梦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的身世之谜,她好像很关心,又好像不关心,她在对男性权力世界变动的漫长等待里,差不多忘记了她爱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这样的疑虑、焦灼与愤懑,由流光溢彩的后半部分得到了回报。哈姆雷特本来在第一场里就可以手刃仇人,为什么复仇会延宕到最后?——阿黛尔,这个女哈姆雷特,第一章就可以发现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会延宕到最后一章?

对于读者来讲,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如果没有那些犹豫,那些挣扎,那些游历,主人公如何能了解她自己?

 所以作者本人,也放弃了原本可以一口气讲出流畅故事的天赋,去摸索一个由架空小说与虚拟传记混合的文本,掉进这个由东方与西方,由不同的政治漩涡与家国恩仇与男女情爱组成的迷宫里,随阿黛尔一起去跌跌撞撞地摸索。她放弃掉了纯公主那样,成为职场白领的想法(沧月:汗),放弃掉了凰羽夫人那样,成为政治明星的念头(沧月:更汗),也放弃了与女巫母亲创世的噩梦,由男人们的权力世界里挣脱出来,由自已的美貌与诅咒里挣脱出来,完成了沧月心里面心仪已久的隐喻:女人可以通过对男性世界(家国、江湖)的历险与领悟,最终超越,回到神的身侧,获得“爱、洁净、自由与安详”。

 这样的观念,与鼎剑阁的女游侠、云荒的创世神相比,已经是在向前,是将《七夜雪》里那个向男人们的江湖献祭的薛紫夜赋予了神性。

我对沧月讲她“超越了自己”,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类型小说的作家们来讲,文字的精美、叙事的流畅、故事的创造,这些都非常重要,但我觉得,对于那些应担当起为一种类型开创新局面任务的作家来讲,赋予新的观念,给类型以在当代文化里存在下去的理由才是最要命的,沧月举过女娲造人给泥人吹入灵气的例子——世界色相万千,最重要的,是风与阳光,风吹万物,传入孔窍自由的灵魂,阳光慈悲普照,让它们成长到毁灭。

 我还很喜欢这个小说里面一些奇妙的设定与符号。

阿黛尔由东陆到西陆,事实上,是由佛罗伦萨(我相信沧月一直未将威尼斯、罗马与佛罗伦萨拎清,请将旅行的下一站放到意大利吧(沧月注:胡说,我很明白翡冷翠是佛罗伦萨!但是这个故事里的所有地理名词都是架空的嘛- -))到长安的设定,超越掉了中式与西式奇幻的对立。事实上,让一个西洋女人穿越到中国的后宫里,这是一个有趣的创意。公子楚的叔嫂恋,可与金庸鹿鼎记里韦小宝与那俄罗斯女王(叶卡特琳娜二世?)的YY媲美(沧月:晕死)。阿黛尔奇妙的眼睛可以看到今生与往世,她与西泽尔由教堂下面的血海里诞生,将阿黛尔与西泽尔这样的兄妹之恋,写到地老天荒——这个,都要非凡的创造力,沧月倒是不缺这些东西。

 我最着迷的,是阿黛尔藏身的柜子。

这个又破旧又黑暗又神秘的柜子,自小就陪伴在阿黛尔的身边,对她来讲是母亲温暖子宫的回忆,是兄妹情谊生死与共,是男人们发动政变的避乱之地,是她通向身世之谜的梦的入口,也是她自我超越,最后归于苏美女神的顿悟之所。它好像还是由“约柜”这么一个神器转换来的——“约柜”是上帝与人(其实是男人)的定约,而这个柜子,好像是神与女人的一个约定。这个沉浸在玫瑰花香里的柜子,也由此成为故事的核心,与由女巫母亲传下来的镜子、她眼中若隐若现的光,也成为阿黛尔“挣脱”的法器。

当然,被我这样迷符号学与女性主义的家伙看到,也是情不自禁地狂喜。

 作家去创造作品,就像女巫在血海里去养育那些“茧”。几乎是要耗尽全部的生命力与青春。由《血薇》到《云荒》到《七夜雪》到《风玫瑰》,当年柳枝梅影里的女大学生,加冕到幻想文学的“天后”——文字之道,差不多就是魔道,艰难苦恨,焉得不老。(沧月:55,这句话看得我好难过……)

但我相信,对沧月来讲,她创造的世界可能才刚刚崭露出一角。尼采去引印度古书《黎俱吠陀》里的颂歌:“还有无数的朝霞,尚未点亮我们的天空”。

对的,还有无数的朝霞,在等候已经有了准备的织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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